插画师|柠檬夏天 01 清晨,我还在睡梦中。 突然听见窗外呼啸的风声,还不待我起身便有一阵带着莲花清香的味道,从半拢的窗帘里钻进来,惊醒了一屋子的腐朽。 矮桌上昨天采来的一朵莲花,也似乎被这清香唤醒了,待这阵气息悄然离去时,我睁开眼睛看到它,才发现它已经完整地盛开了。我嗅着残余的清香,脑海里原本以为已经被遗忘的旧事席卷而来,望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微光,不知不觉湿了眼眶。 从离开的那年夏天算起,我已经离开乐清整整十四年,而在那十四年的时光里,我的记忆却一直清晰保存着父亲的模样。 由于母亲早逝,我便由父亲带大,母亲去世的时候我尚无记忆,所以把所有的感情都付诸在了父亲身上。 我的记
北京看白癜风那家医院最好忆也是从四岁父亲带着我从乡下搬到了乐清,住在安静的青砖黛瓦的老城区时开始。 02 乐清,是位于浙江省的沿海小城,对于大肆兴建的高楼大厦,沿海的老城区却一直保留着从前的风貌。 父亲像是堆砌在这老城上的一块青砖,逐渐涂抹上岁月的痕迹,然后深深地沉沦在了我的记忆里。 父亲不爱说话,也不爱应答我的话,很多时候都是我一个人自言自语,他总是望着对面楼顶下滑的夕阳发呆。似乎从搬来乐清之后,他便像突然把自己从前喜爱的一切事物在一夜之间全都忘记了,其实我知道,那都是因为母亲。 我曾听父亲提起过一些关于母亲的事,他说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母亲就提议搬来乐清,但父亲则由于喜好僻静之处不同意。我知道父亲一直在自责,如果当年他同意母亲搬来的乐清的提议,也许母亲就不会掉进池塘溺毙,而他最终搬来乐清,也只是逃避伤心地罢了。 到乐清的第二年,我开始上小学。 似乎那几年的记忆被我选择性地遗忘了,不记得细枝末节,只记得从小学一年级到六年级那几年,我与父亲的生活都很平静。 但就在小学毕业的那年暑假,这平静被打破了。 有一天傍晚家里来了一对夫妇,他们对我左看右看,不时露出满意的笑容,我一脸疑云地望着父亲,他只是低着头,看不到他的表情,甚至没听见他说一句话。那对夫妇没多久就离开了,父亲依旧没说一句话,闷着去做了晚饭,吃完饭父亲提议去散步。 我们绕着莲花渠散步,父亲与我并肩,我抬头看他,夕阳的霞光将他的侧脸剪成了一个完美的弧度,他身后是大片的莲叶,那样鲜活的嫩绿与他身上残破的灰白衬衫,像是兵分两路的绝决。 夕阳快要落下的时候,父亲终于开口了,他说,沈琳,爸爸对不起你。 父亲说完这句话后,我清楚得看到他泛红的眼眶,任凭我怎么追问,他都不再说话。但我知道,那一晚父亲整夜未睡。因为次日早晨六点时,父亲就叫我起床,我看到他眼里猩红的血丝,心里隐隐的不安。 父亲说,昨天来我们家的那对夫妇是母亲的亲戚,很多年没见,想接我过去过暑假。我本来是不同意的,但父亲一再坚持,下午时,那对夫妇再次来到我们家,届时父亲已经帮我整理好了简单的行李。 夫妇看到站在门边的我以及身边的行李,就笑得合不拢嘴,他们与父亲寒暄几句后,就带着我准备离开。我看了一眼父亲,他点点头,我就踏出了第一步……等我走过了莲花渠时,父亲突然从后面追过来,喊着我的名字。 琳子!琳子! 我停下来看着父亲大步向我跑来,有生以来第一次见父亲跑得那样快,像是踩着风。 额前的头发都与衣角都飞舞起来,他跑来我面前一把将我搂在怀里。我以为他舍不得我,会把我拉回去,没想到他只是注视了我一会,然后说:琳子,不要给叔叔阿姨添麻烦。 这是我搬来乐清六年来,第一次离开,却不想,就那么永远地离开了。 包里装着父亲收拾好的衣服,口袋里是父亲买给我的零食,就这样简单的、踏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 再后来,我时常对此充满悔恨,悔恨我当时为何走得那么毫无牵挂,以至于,我没有见到父亲的最后一面。 03 父亲去世了。 在同一个地点,用同一种方式,死在母亲溺毙的那个池塘。我从所谓的母亲的亲戚家,匆忙奔回乐清,已经距离父亲的去世时间整整一个月。我从父亲的遗书里,得知那个母亲的亲戚家,便是我这一生的归宿了,他早就为我想好了后路,也为自己想好了结局。过完暑假之后,我便随着那对夫妇,也就是我现在的养父母,回了金华。 如今,应邀朋友的婚礼再次回到乐清,已经过去了十四年。 朋友的婚礼进行到一半,我便溜了出来,一个人走在乐清的乐成街巷上,扑面而来的夏风里夹着莲花香,只是我却不知道这花香是从记忆里来的,还是从幻想里来的。 我循着记忆,找到了当年与父亲居住的老城区,但那些诗意如画的旧区,早已经被鳞次栉比的高楼取代,莲花渠也没了莲花的踪影,变成了工业排水通道。 我站在莲花渠的岸边,望着灰暗的天轰然落泪,就像我抱着父亲留给我
白癜风早期发病原因的遗物随养父母去往金华的那天一样。 那天,我一个人望着天,不哭不闹,坐了整整一个下午,那是生平第一次绝望,是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绝望,我一心想着,在我余下的年华里,再也不会有父亲了。 父亲与我沉默寡言的那几年,一朝一夕到如今都成了痴想。 也许是时间过去的太久,在许多个*昏想起父亲,想起乐清,我都会怀疑那究竟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出自我的臆想。 在金华十几年里,我曾无数次想回到乐清,那是我心心念念想要去到的城市,可我却从未真的踏出过一步,因为每当我准备好,又被内心一把声音拉住,它告诉我那里没有一个温暖的家,没有沉默寡言的父亲,没有清香一夏的莲花渠,只有一片荒芜的记忆。 我想此时乐清应该下一场大雨来配合一下我的伤感,可老天却从不遂人愿,抬起头看烈日高照,晃得我把这高楼大厦都看成了当年的破旧老城,在泪光闪烁的罅隙,还依稀瞧见了父亲的轮廓。 当我走完了那片城区,天光也暗下不少,我没有回朋友的家,而是在城区边缘处找了家旅馆住下。 我想我现在盛满悲伤记忆的脑袋,实在不该去凑那新人的热闹,一个人歇在这宁静的旅馆,敞开心扉地感受一下这座我想念了十几年的城市,也一同缅怀我年少时的过往。 04 一整夜睡得安稳,清晨窗外袭来的莲花香把我拉入这场巨大的回忆里,待我完全清醒过来,回忆也已经在脑海里完整地放映了一遍。 我在乐清城里沿街散步,直到日薄西山才去往父亲的坟前。 父亲的坟地在长满荒草的土丘上,与母亲并列,墓碑上的相片里还是他年轻时的模样,微微笑意的面容与我记忆里的模样极为不符,我想这照片定是母亲还在世的时候所照。我跪在父亲坟前沉默许久,夕阳从对面松林的树梢慢慢滑落,天边的晚霞像父亲带我去莲花渠那次一样绯红,惨白的石碑上灿烂的笑容逐渐看不清晰了。 我的回忆,戛然而止。 面对这一抔*土,我唯一能做的只有双膝及地真挚地叩首,自始至终,我未能说出只言片语,心间也平静自如。末了,我移步到母亲的坟前,看着她灿然的笑靥,既陌生又熟悉,我跪下去叩一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座埋葬我父母的土丘。 当然,也连夜从乐清回到了金华。 返回的火车上,我一直不能入眠,睁着双眼看车窗外掠过的风景,心里再没有刚到乐清时那样激动了,更多的是对现在父母的愧怍,我一直没有用心去爱过他们,甚至是带有怨恨的,我以为只要他们不收留我,我便可以永远与父亲一起生活。 其实,我们都记得很多曾经想起来就会泪流满面的事情,经过时间的消磨后变成了轻轻叹息,很多以为无比重要的人,也在你走向新生活的同时变得不再重要。 我的身生父母与现在的父母都世界上最爱我的人,而于我而言,身生父母却是永远都不可能再出现了,在余下的年华里,我能见证的白发苍苍也只有现在的父母了。 这一切都是当我跪在父母坟前时一瞬间明白的道理,我想,也会是最理智的面对。 乐清,一直是我心里的一块疤,像根植在皮肤里一样,而现在,乐清却只是一个过往,我的脑海,只是深深记住了这个城市。 下火车时天刚破晓,行人匆匆,我独自一个人背着背包,回头看了一眼火车上的字幕——乐清至金华。 这辆车将载着我去往新的人生旅程。 END hi,是不是很意外呀,这是一篇散文亲情故事。是我大概六年前,也就是22岁的时候听一个朋友讲的故事,写完后发在《美文》杂志上。这种算是跟平时风格不一样的文章,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不喜欢也没关系,每天都有故事等你,总有你喜欢的~ 三条是日常,欢迎去看。